白山黑水间,一群小人物的抗战史
来源:文汇报
2025-08-28 10:30:53
■记者 王彦
饥寒交迫,连生存都成为难题时,又该如何赢得胜利?孤身深入敌后,与组织、主力部队完全失去联系,一个人又该怎样坚持下去?
记者穆青曾这样描述东北抗联所处的困境:“在抗日战争期间,我亲身经历了无数的苦难……但是,与东北抗联所遭遇的困难相比,我所经历的实在算不了什么。我也读过不少中外战争史,也看到过许多反法西斯斗争英雄事迹的报道。但是,要论战争的残酷性和艰巨性,没有任何一支队伍能够超过东北抗联。”
电视剧《归队》目前正在CCTV-8热播。这部剧集是国家广播电视总局重点指导、为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而特别创作的。它并没有将重心放在宏大的战场上,也没有选择那些耳熟能详的战斗英雄作为主角。相反,为了重现那段艰苦卓绝的14年抗战历史,它采用了全新的视角和结构。
擅长创作“平民史诗”的高满堂,这次携手李立、汝盛、李洲担任编剧,并由臧溪川、赵阳执导。主创团队从小人物的视角切入宏大的历史背景,通过多线叙事的方式,细致地描绘了一群被打散的抗联战士如何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中求生、挣扎,并最终踏上归队之路的故事。他们试图从这些看似平凡的普通人身上,探寻80多年前,在那片白山黑水之间,那份矢志不渝、坚守信念、不屈不挠的热血精神究竟是如何炼成的。
在真实的历史中塑造群像,描绘小人物们穿越生死炼狱的故事
故事始于1938年秋天,一支抗联小队在日军的围剿中不幸被打散。在战斗开始之前,排长鲁长山(人称老山东)与队员们约定: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并且在找到牡丹江市松林镇后山的八棵松之后,在树干上刻下自己的编号。
然而,电视剧的第一个镜头,就已经是“八棵松之约”三个月之后的情景了。老山东独自一人在林海雪原中艰难跋涉,偶然发现了一堆牲畜的排泄物。他毫不犹豫地掰开粪便,从中寻找未消化的玉米粒,然后就着积雪简单搓洗几下,便放入口中。这个在书斋里根本无法想象的真实细节,瞬间将观众带回到了80多年前的东北林间,同时也开启了剧情的悬念——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抗联小队的成员们究竟经历了什么?他们是否还能找到彼此,并按照约定成功归队呢?
编剧巧妙地运用了四线并行、相互穿插的叙事手法,精心雕琢每一个人物形象。作为故事的灵魂人物,老山东既接地气,又充满英雄气概。他拥有识人的智慧,能够通过观察吃喝拉撒等细节来识破二宝子的阴谋,却也难免有所疏忽,掉入“小哑巴”的陷阱。他敢于孤身闯入敌寨救人,但在敌人的枪口下,面对队伍的溃散和在山林中的迷失,这位铁骨铮铮的汉子也会感到孤立无援……他身上凝聚着中国人民在抗日战争中所表现出的不屈不挠的精神,但他并非天生的英雄。
二班长汤德远曾奋不顾身地救人。为了掩护兰花儿,他不惜暴露自己的行踪,与狼群展开殊死搏斗,最终侥幸存活。之后,他又拖着奄奄一息的战友在林间艰难前行。他拥有敏锐的洞察力,在被抓入劳工营后,他表面上隐忍不发,实则暗中策划着逃跑,甚至还察觉到日军隐藏着更大的阴谋。然而,当他与昔日的兄弟肖铁林重逢,并被对方以照顾爹娘为条件拉拢时,一个在人性的善与恶之间徘徊的普通人形象跃然纸上。卫生员兰花儿的故事线,则展现了一个在传统战争剧中并不常见的女性形象。她在战场上勇敢地反杀日军,又在被“小白马”救下之后,主动运用自己的医疗技能帮助葱山寨的村民,甚至还试图说服土匪们加入抗日的队伍。高云虎与福庆在金矿中的磨难和在酒馆中的蛰伏,则生动地刻画了普通人在绝境中所展现出的机智和情义。而田小贵则从跟随排长的神枪手,逐渐成长为能够独自上路的青年战士,他的成长之路注定充满了荆棘。
这些有血有肉的人物群像,虽然没有一一对应的历史原型,但却是对真实历史的高度浓缩。自从创作《闯关东》三部曲时深入东北地区采风开始,高满堂便有意识地深入东北抗联的旧址进行调研,先后采访了30多位抗联老战士,可惜的是,这些老人都已经过世了。在抢救式地完成采访之后,他又探访了八十八国际旅的后人,进一步积累史实素材,并带领团队花费了三年时间精心打磨剧本。《归队》开机之后,剧组在三个多月的拍摄期内,辗转吉林、辽宁等地,在零下30℃的林海雪原中进行实景拍摄,力求真实还原雪地搏斗、啃树皮充饥等艰苦岁月的细节。
当这支抗联小队在归队途中各自经历着生与死的考验,在真实的历史背景下塑造出的抗联战士群像,才显得如此可感可信。
在东北的民间往事中,展现一群人的民族大义
《归队》采用了四线交织的叙事方式,但这部剧的主角或许远不止这一支抗联小队。顺着每一条故事线,剧本都不断地向黑土地的深处渗透,带领观众在东北的民间往事中,感受一群人的民族大义。
老山东和田小贵在路上遇到了参队。在白山黑水之间,两股挖参人狭路相逢,他们使用祖传的秘法来鉴别和挖掘人参。对于今天的观众来说,这无疑是一种隐藏在历史秘闻中的荧屏奇观。“老山神”不幸遇害离世,在弥留之际,他将百年难遇的天价人参和挖参人秘制的地图一并交付给了抗联战士,只为了帮助老山东他们“活着出去,抗日到底”。
高云虎在生死一线之际,引出了酒馆老板娘大阔枝的登场。为了能够在鱼龙混杂的松林镇站稳脚跟,大阔枝可谓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但在她的内心深处,却隐藏着一份火热的爱国情怀:她出于善意救下了高云虎,而这份善意,还有可能随着其他故事线的交错,一步步升华为更高层次的守护。就连葱山上的“小白马”,虽然做着打家劫舍的山贼勾当,但这位土匪头子也有着自己的大义。当他路遇被日军袭击的兰花儿时,他毫不犹豫地出手相救。
个体归队的征途,渐渐串联起了一群人勇赴国难的民族大义,这正是14年抗战的真实写照。寻找失散的战友并带领他们“归队”,是老山东的执念,也是中华民族在危亡之际凝聚力量、重燃希望的迫切渴望。随着剧情的展开,“大秃子岭”秘密工程被破解等情节的出现,将使得个体的“归队”行动如同朵朵浪花汇入历史的洪流,成为撬动中国乃至世界战局的关键一环。
在历史上,经过长达14年的浴血奋战,东北抗联从人数最多时的3万余人锐减到不足2000人。他们用鲜血和生命诠释了救亡图存的民族大义。这些不是冰冷的数字,而是一座座属于人民的丰碑。《归队》中饰演老山东的胡军说:“我们拍摄这部剧唯一的目的,是希望大家能够记住,曾经有一批人为了我们的今天付出了他们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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